寒旌映长安从北府小卒到天下共第514章 民心
淮南。
这片夹在淮水与长江之间的肥沃土地曾是南朝抵挡北虏的屏障亦是富庶安乐的鱼米之乡。
如今却被内战的铁蹄无情地践踏化作一片哀鸿遍野的人间地狱。
在这里王朝的更迭、英雄的博弈都化作了最具体、最残酷的生存挣扎刻印在每一个普通百姓绝望的脸庞上。
夕阳如血无力地涂抹着淮水南岸一个名叫“望淮堡”的小村庄。
村子里死气沉沉不见炊烟唯有野狗在废墟间刨食发出令人心悸的呜咽。
村口的土地庙塌了半边神像蒙尘歪倒在供桌上仿佛也厌倦了这无望的祈盼。
老农陈老栓蹲在自家垮了半边的院墙下浑浊的眼睛呆呆地望着不远处荒芜的田地。
野草已经长得比残存的稻茬还高。
他的两个儿子一个被刘劭的征粮队抓了壮丁据说填了姑孰那边的壕沟;另一个为了躲兵役逃进了山里生死不知。
儿媳带着小孙子去年前往娘家避祸途中遭遇溃兵至今杳无音信。
“老天爷啊……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如同摩擦的枯木。
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麻木的绝望。
村中偶尔有胆大的妇人出来去河边挖些野菜根或是剥些树皮。
她们眼神惊惶动作飞快稍有风吹草动便像受惊的兔子般缩回残破的家中。
村子里能吃的几乎都已经搜刮干净了。
“听说了吗?东边三十里的张湾前天晚上被一伙人抢了……”一个妇人压低声音对另一个说道脸上满是恐惧。
“是官兵还是土匪?” “谁分得清哟!穿着破号褂拿着刀枪见粮就抢见人就砍……说是找‘逆党’其实就是烧杀抢掠!” “唉这年头兵就是匪匪就是兵……只盼着那‘王爷’的兵快点打过来吧不是说他是来讨逆的吗?总该讲些王法……” “讨逆?”另一个妇人冷笑一声带着哭腔“谁知道呢?听说他们的粮草也不够过境时也要‘征借’!借?还能还吗?隔壁村李老汉不肯交藏起来的一点种粮被吊在树上打当晚就没了气……这世道哪有什么王法都是吃人的阎罗!” 沉默。
绝望的沉默。
对刘劭百姓是刻骨的仇恨。
那个弑父的暴君他的官吏如狼似虎横征暴敛视人命如草芥。
但对打着“讨逆”旗号而来的刘骏军百姓的心情却复杂得多。
既期待他们能带来秩序终结暴政又恐惧他们同样是军队一样要吃饭一样会带来破坏和死亡。
这种期待与恐惧交织让人无所适从。
偶尔会有一些胆大包天或者活不下去的年轻人偷偷驾着小船冒险渡过淮水想去北边讨条活路。
但能回来的寥寥无几。
村口破败的茶棚下几个老人围着唯一还偶尔开门的老张头听他讲述前几天偷偷去淮水边用草鞋换盐的经历。
“北岸……那边啥光景?”有人怯怯地问。
老张头混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压低了声音:“了不得……岸那边营盘连着营盘一眼望不到头。
兵甲鲜明旗号整齐。
河面上全是船大的像楼一样……都在操练那声势吓人!” “他们……会打过来吗?”声音里带着颤抖。
“谁知道呢?”老张头叹了口气“看着是厉害。
听说那边日子安稳有田种有饭吃……唉可那是北秦啊!是胡人皇帝!咱们汉人的地方……” “汉人?”一个一直沉默的老头突然激动起来咳嗽着“刘家天子把我们当人了吗?儿子拉去送死粮食抢去喂猪还不如……还不如……”他说不下去了但那未尽之语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的寒意。
一种扭曲的、不敢宣之于口的念头像毒草一样在绝望的土壤里悄然滋生:如果……如果北边打过来是不是……这该死的乱世就能结束了?哪怕……哪怕是胡人的皇帝? 这念头让他们感到羞耻却又无法遏制。
对北秦他们有根深蒂固的畏惧那是世世代代“胡虏”入侵带来的恐怖记忆。
但此刻北岸那严整的军容、隐约传来的操练声反而成了一种奇异的“秩序”的象征与南岸这片无法无天的混乱与毁灭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民心早已在无尽的苦难中涣散了。
他们对刘氏皇族失望透顶对战争厌恶至极。
忠君爱国?那是太遥远太奢侈的概念。
活下去有口饭吃有片瓦遮头才是他们唯一卑微的祈求。
至于这秩序由谁来建立是姓刘还是姓陈是汉是胡对挣扎在生死线上的升斗小民来说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这种彻底的绝望和麻木这种对现有秩序彻底的失望无形中为北岸那头磨利了爪牙的北方苍狼将来挥师南下扫清了最顽固的一道障碍——人心的壁垒。
望淮堡的夜晚没有灯火只有死寂和偶尔传来的压抑哭声。
淮水在黑暗中默默流淌北岸隐约的火光如同繁星冰冷地注视着南岸这片破碎的土地和其上涣散的人心。
南朝的根基正在其子民无声的绝望中一寸寸地崩塌。
喜欢寒旌映长安:从北府小卒到天下共请大家收藏:()寒旌映长安:从北府小卒到天下共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本文地址寒旌映长安从北府小卒到天下共第514章 民心来源 http://www.snhkh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