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第河山第347章 碱草追踪
庆历七年四月初一贺兰山北麓的朔风卷着碱土将陈砚秋的衣袍抽打得猎猎作响。
他蹲在干涸的河床边指尖捻起一撮灰绿色粉末——与岭南贡院蜡丸、泉州古柯箱底的碱草灰完全一致。
铜雀砚在怀中发烫砚底渗出的黑水在沙地上蚀出蜿蜒的线条勾勒出一幅西夏文字的地图。
质子院旧址……陆鸿渐用茶刀刮开岩壁上的苔藓露出下面刻的回鹘文这里曾是扣押宋人宗室的地方。
许慎柔的银针突然自行弯曲。
针尖指向河床对岸的土丘——那里裸露着十几具白骨每具骸骨的右手食指与中指都缺失断骨处插着两根银针。
针尾翡翠在暮色中泛着幽光分别刻着景佑三年与庆历元年的字样。
是落第举子。
陈砚秋的声音干涩。
他拾起半块头骨额头上用碱草汁刺着黜字笔画里还嵌着未腐烂的冰蓝丝线。
铜雀砚突然从衣襟跳出重重砸在头骨天灵盖上。
骨片裂开的刹那三人都看见了嵌在颅内的小蜡丸——丸中裹着半页《论语》残篇字迹与陈砚秋父亲的手书一模一样。
他们在用活人种碱草……许慎柔的银针挑开蜡丸这些骸骨下方的土壤碱度最高。
夜风突然变向。
远处传来驼铃与皮靴踏碎碱壳的脆响。
十二名戴青铜面具的西夏武士举着火把而来火焰竟是诡异的冰蓝色。
为首的武士铁甲上铸着交子水印纹路腰间却挂着大宋誊录院的鎏金腰牌。
汴京的墨丸……武士首领掀开面具露出张布满银针的汉人脸庞毁了我们三百五十八处星位。
铜雀砚的黑水突然沸腾。
陈砚秋猛然侧身三支弩箭擦着他耳际钉入身后岩壁——箭尾缠着冰蓝丝线线上拴着米粒大的翡翠刻着被墨丸破坏的童试州学名称。
陆鸿渐的茶刀斩断第二波弩箭。
刀锋劈开箭杆时里面迸出的不是木屑而是干燥的碱草粉末。
粉末遇风即燃在空中组成三百六十五个银针的虚影最明亮的七处正是明日要补考的州学。
韩琦的星盘没全毁……许慎柔将《璇玑录》残简按在沙地上他们在用碱草灰重布星图! 西夏武士突然集体后撤。
他们解下腰间皮囊将浓稠的蓝色液体倾倒在碱土上。
液体所到之处地面浮现出被烧毁的《金刚经》文字——每个字迹都由银针排列而成。
铜雀砚的七颗墨丸自动飞出却在接近液体时突然坠地丸壳被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是古柯汁混了童血……许慎柔的银针变黑专破佛经封印! 武士首领的铁靴踏碎墨丸。
他从怀中掏出鎏金匣子匣中七根银针正在疯狂震颤——正是枢密院火场缺失的那七根。
针尖沾着的新鲜血液在沙地上自动书写着童试补考生的姓名。
陈氏子……陈砚秋看清最上方的名字浑身血液凝固他们抓了我堂弟! 铜雀砚突然裂为七块。
残片在空中组成北斗七星阵将西夏武士逼退三步。
陆鸿渐趁机冲向土丘茶刀劈开一具具骸骨——每具胸骨内侧都刻着被黜落者的姓名与籍贯最新那具赫然是庆历六年川蜀举子陆明远。
我族兄……陆鸿渐的刀尖发颤去年说是暴病而亡…… 许慎柔的银针刺入沙地。
《璇玑录》残简突然展开简上被火烧过的文字在月光下显现:碱草吸怨气而生银针借骨相而立。
西夏武士的号角声撕破夜空。
更多的冰蓝火把从山坳涌来火光中可见驼队驮着贴有御用珊瑚封条的箱子——与泉州港所见如出一辙。
首领狞笑着撬开一只木箱里面竟是整整齐齐的童试用考篮篮底涂着混有碱草灰的迦拘勒汁。
明日七州补考……武士的汉语带着党项口音三百六十五针终将补全! 铜雀砚残片突然射向驼队。
最前端的残片击中头驼额心那畜生嘶鸣着人立而起掀翻了背上的货箱。
木箱碎裂的刹那三人都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七具穿宋童服饰的蜡尸每具心窝都插着银针针尾翡翠刻着明日补考的州学名称。
是替身……许慎柔的银针在颤抖他们要这些孩子死在考场用怨气激活最后的星位! 《璇玑录》残简突然飞起。
简片插入碱土地面顿时浮现出完整的西夏疆域图——图上标注着七处新开辟的碱草场每处都紧邻宋夏边境。
原来如此!陈砚秋的指甲掐进掌心他们在边境种碱草用被黜落者的尸骨施肥专为炼制控制文脉的银针! 西夏武士突然集体摘下面具。
每张脸都布满银针针尾拴着冰蓝丝线线的另一端延伸向山坳深处。
丝线绷直的刹那地面所有碱草灰自动聚拢在空中组成童试考场的平面图——每个号舍位置都标着银针的嵌入点。
铜雀砚的七块残片突然自行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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