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第河山第127章 朱衣盗卷
温如珏手中的骨笔停在半空笔尖一滴墨将落未落。
晨光透过北斋的雕花窗棂在他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那道刀疤如同一条蜈蚣从左侧颧骨一直爬到衣领深处。
陈砚秋。
他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粗陶你长得像你母亲。
陈砚秋的柴刀还滴着血刀尖却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温如珏的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捅进他胸腔最柔软的部分。
北斋内静得可怕。
书架上的考卷按年份排列从天圣五年到庆历四年每一册都贴着朱笔标签:黜落存疑犯官子。
温如珏身后的紫檀案上摊着本册子陈砚秋一眼认出那是礼部专用的《进士录》——但纸质明显比官版更厚边缘还残留着被火燎过的痕迹。
三十七年来我修订了每一科的真实记录。
温如珏用骨笔轻敲册子笔杆竟是用人指骨磨成你手里拿的官版《进士录》三成都是冒籍的犯官之后。
周砚奴的独臂突然甩出三枚铜钱。
铜钱破空之声未至温如珏的袖中已飞出一道银光——是根细如发丝的银链链头缀着枚骨制铃铛。
铃铛在空中截住铜钱发出清脆的叮声。
皇城司的铜钱问卜?温如珏轻笑赵明烛连这都教给你了。
陈砚秋的刀尖向前递了半寸:崔判官后院埋的三十七具尸体是你杀的。
是我救的。
温如珏突然掀开案下的暗格取出个乌木匣景佑四年锁院夜他们发现了题引秘密本该被欧阳修活埋。
我偷偷放走七个可惜…… 匣中整齐码着七枚翡翠扳指每枚内侧都刻着誊录官三字。
陈砚秋认出其中一枚属于柳七娘的丈夫——扳指边缘有道裂痕与《黜落簿》记载的柳琮指削吻合。
你母亲陈沅也是我救的。
温如珏的骨笔突然指向书架某处教坊司的贱籍记录原本写的是'承幸张耆有孕'。
陈砚秋的视线随着骨笔移动。
那里挂着幅泛黄的画像画中琵琶女低眉信手脖颈处一点朱砂痣与他记忆中生母的模样分毫不差。
画像角落题着天圣九年枢密院宴下方还有一行被墨涂去的小字:张耆私宠。
张耆?周砚奴的独臂猛地攥紧那个致仕的枢密使? 温如珏的骨笔在案上划出深深的刻痕:天圣九年他强占犯官女事后怕丑事败露要把怀孕的女子活埋。
是我用三百两银子从教坊司赎的人又伪造船工之女的身份……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破窗声打断。
三支弩箭呈品字形射入一支钉在画像上两支直奔温如珏咽喉。
老人旋身避过袖中银链如毒蛇般缠住第三支箭——箭杆上绑着个正在燃烧的火折子。
硫磺箭!周砚奴的独臂拽着陈砚秋扑倒。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书架数百册考卷如雪片般纷飞。
温如珏的白发在火光中飞扬他反手拍开身后机关整面墙的书架突然向内翻转——露出后面黑洞洞的甬道。
北斋通着礼部档案库!他在浓烟中厉喝他们要烧真档! 陈砚秋刚要追赶却被漫天飘落的考卷阻了视线。
某张残页飘到他眼前上面记载的正是天圣五年潭州陈禹锡案——但与他此前所见不同这份记录明确写着:陈禹锡实为顶罪真犯张耆。
砚秋!周砚奴的嘶喊从甬道传来。
陈砚秋攥着残页冲进甬道。
这条秘道比想象中长得多墙壁上每隔十步就嵌着盏龟钮铜灯灯油里混着麝香与芸香阁地下的气味一模一样。
甬道尽头是间圆形石室中央摆着七口黑漆棺材排列成北斗七星状。
温如珏站在天权位的棺材旁正用骨笔撬开棺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桑皮纸卷宗每卷都贴着犯官子女实录的标签。
礼部档案库只是幌子。
温如珏的银链缠住某口棺材的锁头真档都在这里。
锁链崩断的瞬间石室顶部突然传来机括转动的轰响。
数十支铁矢从四面八方射来温如珏的银链舞成光幕仍被三支箭贯穿肩胛。
陈砚秋的柴刀格开射向周砚奴的箭矢自己左臂却被擦出一道血痕。
韩家的人来了。
温如珏咳出一口血指向天枢位的棺材那口棺里……有你要的东西…… 陈砚秋踹开棺盖的刹那石室入口处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火光中十几个戴青铜面具的黑衣人持弩逼近领头的赫然是曾在义庄纵火的独眼男子——此刻他的面具缺了右眼部分露出里面溃烂的眼窝。
棺中躺着的不是文件而是一具穿着朱色官袍的干尸。
尸体双手交叠于腹前掌中捧着个鎏金铜盒——盒盖上阴刻着景佑四年锁院录七个篆字。
欧阳修……周砚奴的独臂微微发抖这是当年知贡举的官服! 独眼男子的弩箭已经上弦。
陈砚秋抓起铜盒翻滚到棺材另一侧箭簇深深钉入干尸胸口激起一团青灰色的粉尘。
温如珏的银链突然缠住周砚奴的腰将她拽到天璇位的棺材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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