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诡画师第22章 黎明血幕

天际那轮挣扎了许久的朝阳终于彻底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金红色的、温暖的光芒毫无保留地洒向了这片饱经蹂躏的大地。

阳光驱散了最后的黑暗照亮了满地的残破尸骸、凝固的血液和倒塌的房屋。

然而这象征着生命与新生的阳光带来的却不是希望与温暖而是……更深沉、更彻底的冰冷绝望！ 阳光之下那些伥鬼……那些本应在阳光下灰飞烟灭的邪物虽然动作明显变得迟滞了许多仿佛身上压了一座无形的大山。

它们周身上下缭绕的黑色煞气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沸水般剧烈蒸腾发出持续不断的“滋滋”声响显然在被不断消耗、削弱。

但是—— 它们并没有像祖辈代代相传的故事里那样在阳光下如同冰雪消融般化为飞灰！ 它们依旧存在着扭曲着挣扎着并且……因为阳光带来的不适和煞气的消耗反而变得更加狂躁、更加凶戾！ 它们对着阳光发出威胁性的嘶吼将所有的暴怒更加集中地倾泻在眼前所剩无几的活人身上！ “太……太阳……没用了……” “它们……它们不怕太阳了！！” 一个年轻的幸存者似乎是因为读过几年书而侥幸活到现在的村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发出了这句混杂着无尽惊恐和彻底绝望的哀嚎。

这声哀嚎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所有人心中那点凭借意志力强撑的堤防。

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赵铁山拄着刀看着身边同伴眼中那最后一点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

他感到手中的祖传铜镜已经变得冰冷、沉重镜面光芒彻底暗淡甚至那道旧裂痕似乎都扩大了一丝。

祠堂方向的钟声不知何时也已经变得微弱、断续最终彻底停止了。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劫后余生的……废墟。

完了。

靠山屯完了。

赵铁山闭上眼睛两行混着血污的浊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黑风坳深处那妖虎得意的低沉咆哮。

阳光并未带来温暖反而像冰冷的探照灯无情地照亮了靠山屯地狱般的惨状。

废墟、残肢、凝固的暗红血泊以及那些在光天化日之下依旧蠕动、嘶吼的可憎身影构成了一幅令人窒息的恐怖绘卷。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疯狂的进攻！ 畏惧阳光的传说破灭让残存的伥鬼彻底摆脱了最后一丝束缚它们的攻势变得更加毫无顾忌带着一种被阳光激怒般的狂躁。

而残存的村民们则从短暂的希望巅峰坠入了更深的绝望深渊。

“顶住！别让它们冲过来！”赵铁山的嘶吼已经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他挥舞着卷刃的猎刀格开一个扑向秀娘母子的伥鬼左肩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涌出。

每一次挥刀都感觉手臂沉重一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李壮像一头困兽咆哮着将一根燃烧的房梁砸向伥鬼群短暂的火焰逼退了它们片刻但很快又在更凶猛的扑击中熄灭。

他浑身都是伤口有些深可见骨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战斗保护着身后几个几乎吓瘫的妇孺。

秀娘的脸上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泥污她一手紧紧抱着啼哭不止的婴儿另一只手握着柴刀胡乱挥舞手臂酸麻肿胀几乎抬不起来。

每一次伥鬼的扑击都让她心脏骤停全凭母亲的本能硬撑着。

货郎王五早已崩溃蜷缩在一个半塌的灶台后面瑟瑟发抖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是祈祷还是绝望的呓语。

从黎明到正午再到日头偏西这场绝望的防御战持续了整整一个白天。

阳光逐渐变得刺眼又逐渐西斜拉长了废墟的阴影仿佛恶魔伸长的利爪。

战斗从未停止只有强度的起伏。

伥鬼们不知疲倦一次次冲击着村民们用生命和意志构筑的、不断缩小的防线。

每一次击退进攻都意味着又有人倒下防线变得更加薄弱。

水源早已断绝食物更无从谈起。

伤口的疼痛、极度的疲惫、烈日下的脱水以及无休止的恐惧不断侵蚀着幸存者们最后的体力与精神。

他们完全是凭借着一股不愿被活活撕碎的原始本能以及在绝境中相互依存的微弱纽带在硬撑。

赵铁山感觉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耳鸣阵阵。

他看着西沉的落日那昏黄的光线将一切染上了一种不祥的色调。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这些鬼东西的力量恐怕会再次增强而他们……绝对撑不到那个时候。

必须做点什么！必须……最后一搏！ 就在他心中闪过这个绝望念头的刹那—— 所有的伥鬼如同被无形丝线拉扯的傀儡带着不甘的嘶嚎消失在黑风坳方向的阴影中时靠山屯陷入了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寂静。

这不是安宁而是暴风雨前空气都被抽干的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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