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诡画师第3章 阿芒的沉沦
那萦绕在石敢当底部的婴啼声并非幻觉。
它来自一个被禁锢了百年、怨念滔天的魂灵——阿芒。
林木生的意识在佛孽石种对石敢当怨气的强烈吸引下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拖拽再次沉入那片白骨累累、怨气凝结的河床深处。
眼前的景象在劫火鬼眼的灰白滤镜下呈现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病态的恐怖美感。
巨大的黑色石敢当如同亘古的墓碑矗立在尸骸之海的中心散发着沉重如山的镇煞之气却又透着一股被亵渎后的邪异。
它的底座深深嵌入河床周围堆积着难以计数的、细小脆弱的婴孩骸骨。
这些骸骨并非杂乱堆放而是以一种极其诡异、亵渎生命的方式层层叠叠、相互纠缠、如同某种献祭给邪神的祭坛般拱卫着石敢当的基座。
白骨在幽暗的水底泛着森然的微光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无声控诉。
而在骸骨祭坛的最核心被无数枯骨如同锁链般紧紧缠绕、禁锢着的是一个散发着微弱幽蓝色光晕的“灵体”。
它身形娇小轮廓依稀可见是位不足二八年华的少女但那张脸——却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中的精致瓷器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裂痕! 裂痕深处并非空白而是流淌着粘稠如墨、散发着刺骨寒意的怨毒与绝望。
本该是双眸的位置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如同通往虚无的深渊。
最令人心悸的是从她纤细的双臂位置延伸出两条粗如儿臂、锈迹斑斑的巨大铁链! 铁链的另一端深深没入石敢当底座深处仿佛与这块镇煞神石融为一体成为禁锢她永恒的枷锁! 这便是阿芒。
一个被献祭、被禁锢、被扭曲了百年的怨魂。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这片婴骸河滩怨气的核心源泉是这“转生”骗局最悲惨的祭品与见证者。
林木生的靠近(或者说佛孽石种那贪婪的吸力)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百年的死寂与痛苦的平衡。
阿芒那布满裂痕的脸庞猛地转向林木生! 黑洞洞的“眼窝”死死锁定他胸口那搏动、嘶鸣、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邪物! 一股冰冷、粘稠、饱含着无尽痛苦与滔天恨意的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冥河狠狠冲入林木生的识海!伴随着意念而来的是无数破碎、扭曲、带着血色与冰寒的记忆碎片强行塞入他的意识: 画面一:山桃花开的春日。
十六岁的阿芒像一株沾着晨露、迎着朝阳绽放的山桃花明媚、鲜活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她踮着脚尖灵巧地将新折下的、带着嫩绿叶芽的翠绿柳枝绑在自家院门口那棵老柳树的枝桠上(清明插柳祈福辟邪)。
弟弟踮着脚在下面兴奋地递着枝条妹妹仰着小脸发出银铃般的咯咯笑声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美好。
远处村口的老槐树下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喜庆的味道。
一群精壮的汉子赤着上身汗流浃背肌肉在阳光下贲张正用粗大的绳索和沉重的木杠将一块巨大的、泛着青黑色幽光的巨石艰难地竖立起来。
巨石顶端尖锐如矛底部宽厚如山上面用朱砂混合着某种暗沉如血的颜料刻着三个力透石背、散发着沉重威压的大字——“泰山石敢当”!周围环绕着繁复扭曲、仿佛蕴含神秘力量的古老符文。
村民们围在一旁脸上带着敬畏、期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与恐惧。
村庄最近不太平:新打的井水腥臭难饮如同浸泡了腐尸;刚下的羊羔接连暴毙死状诡异;连村口那棵据说有灵、庇佑了石家寨百年的老槐树都无端枯死了半边焦黑的枝干如同指向天空的绝望手指。
老族公石坚一位须发皆白、面容威严、拄着沉重龙头拐杖的老人站在人群最前方目光凝重如铁注视着这一切。
这块重金请高人开光、煞气最重的“泰山石敢当”被寄予了镇住动荡地脉、驱邪避凶、保一方平安的厚望。
阿芒远远望着心中莫名地感到一丝不安那巨大的黑石像一块沉重的阴影压在了心头。
画面二:昏暗摇曳的油灯下。
石家祠堂。
檀香混合着陈旧的木头与尘土的气味弥漫却压不住空气中无形的沉重。
老族公石坚端坐太师椅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握着拐杖的手背青筋凸起。
下首坐着一位穿着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色的藏青色道袍的“先生”。
先生面容枯槁颧骨高耸一双眼睛却异常锐利如同鹰隼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光芒。
他面前摊开一卷泛黄的、边缘磨损的兽皮上面画着扭曲的星图与如同血管般交错的地脉走向。
他枯瘦如柴的手指在兽皮上掐算着指甲又长又黄随着掐算面色越来越凝重如同蒙上了一层寒霜。
“石老”先生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地气紊乱阴煞倒灌非比寻常。
新立的‘石敢当’虽煞气冲天但…根基不稳如同沙上筑塔恐难镇压此等凶局。
需…需以至亲骨肉之血魂为引以其纯阴纯阳之怨煞方能彻底锁住地脉化险为夷。
” 祠堂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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