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神座时代的齿轮第265章 分红日的火种
五月的第一个星期五来得比乔治记忆中任何一个清晨都要明亮。
纽约中央火车站的穹顶被重新刷成鎏金色晨光透过彩绘玻璃斜切进来在五千张仰起的脸上镀了层暖融融的金边。
工人们攥着红色凭证的指节发白有穿粗布工装的码头工系蓝围裙的洗衣妇甚至还有几个光脚的孩子——他们的父亲是铁路筑路队的此刻正扒着二楼栏杆往下看。
玛丽·卡瓦诺的破布鞋在台阶上磕出两声轻响。
十七岁的爱尔兰女孩头发用旧缎带随便扎着袖口沾着洗不净的蓝靛那是她帮母亲缝补衣物时蹭上的。
当乔治向她伸出手时她的指尖在发抖像片被风吹乱的落叶。
卡瓦诺小姐他放轻声音这是属于你的。
支票簿翻开的瞬间全场寂静得能听见穹顶铜钟的滴答声。
一百四十二美元七十三美分的数字在阳光下泛着暖光玛丽的睫毛剧烈颤动突然抬起头:我...我能摸摸吗?她指的不是支票是乔治胸前的怀表链——和她父亲临终前攥着的那根一模一样黄铜链环磨得发亮。
乔治没说话只是把怀表摘下来放在她掌心。
金属的温度透过薄茧传来玛丽的眼泪地砸在表盖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有人开始鼓掌先是零星的接着像火星掉进干草堆五千双手的轰鸣震得穹顶彩玻嗡嗡作响。
威廉·奥布莱恩站在后台幕布后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年前在东河码头自己举着破铁皮喇叭喊工人要有自己的面包被警棍砸断三根肋骨;想起上周日在布鲁克林贫民窟有个老妇人把最后半块黑面包塞给他说你们要是真能让我孙子吃上肉——此刻他摸了摸衬衫口袋里皱巴巴的面包屑眼眶热得发烫:我们真的做到了。
黄志远挤在人群后排黑布马褂被汗浸得发暗。
他看着华工代表王阿福颤巍巍上台那双手布满钢轨烙下的疤痕接过支票时却像捧着易碎的瓷器。
革命...他喃喃重复着记忆里的口号喉间突然发苦。
从前他以为革命是刀劈八旗、火烧衙门可现在看着这些工人眼里的光——和他在兴汉会兄弟们眼里见过的竟如此相似。
康罗伊先生。
他穿过欢呼的人群在后台截住正整理袖扣的乔治。
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把黄志远的影子拉得老长若有一天你的进了中国...他顿了顿想起上个月收到的家书:南京城外清军正在屠村老父的血浸透了族谱朝廷会管这叫叛乱。
乔治转身时眼里的光还带着仪式的余温。
他望着台上王阿福正把支票举给台下的同乡看那些晒得黝黑的汉子们踮着脚嘴角咧到耳根。
真正的叛乱他说声音轻得像落在铁轨上的晨露是从百姓不再害怕开始的。
黄志远的手指在马褂下摆绞出个褶皱。
他想起昨夜在唐人街有个小乞丐塞给他半块烤红薯说听说康先生的信托要帮穷人;想起码头上卸货的华工从前见了官差就缩脖子现在敢挺直腰板问我的股权凭证呢。
他突然觉得自己揣在怀里的那份《讨清檄文》或许该添几行新字了。
我会把这话带回南京。
他说转身时衣摆扫过乔治的皮鞋带起一阵风吹得后台的签到簿哗哗翻页。
第三声欢呼还在穹顶下回荡时乔治的怀表突然震动起来。
那是亨利专门改装的警报——只有差分机出大问题才会触发。
他摸出银壳怀表背面的小窗口正闪烁红光像只充血的眼睛。
赫菲斯托斯Ⅴ数据漂移。
亨利的声音从电报线那头挤出来带着金属的刺响预测模型乱了套干扰源...在老电报站。
乔治的瞳孔微微收缩。
三年前那个雨夜他带着埃默里端掉圣殿骑士团中继站时在墙缝里发现过同样的摩尔斯码残页。
埃默里。
他喊住正往后台走的男配对方领结歪在脖子上脸上还沾着彩纸碎屑——刚才他混在人群里拍了二十张照片带预备役小队伪装成市政维修。
他把怀表塞进埃默里手里如果看到改装发射器...拆了它但留着电路板。
埃默里的手指在怀表链上顿了顿。
这是他第一次独立执行高危任务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明白。
转身时他扯正领结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却多了几分沉稳——像只终于要离巢的鹰。
当埃默里的背影消失在侧门后乔治回到前台时脸上又挂起了仪式性的微笑。
他接过下一位领奖者的手掌心还残留着怀表的余温。
亨利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嗡嗡作响:他们在学我们的节奏...这让他想起二十年前在伯克郡老书房里第一次摸到差分机齿轮时的震颤——那时他以为要对抗的只是旧贵族现在才知道真正的对手从来都藏在更黑的地方。
仪式结束时夕阳把穹顶的金色染成了血红色。
艾萨克·戈德曼站在台阶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内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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