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神座时代的齿轮第164章 锈钉子撬动大棋局
约克郡的风裹着麦芒的刺痒钻进亨利·摩根的粗布袖口时他正蹲在农场的泥地里。
装着仿制收割机零件的木箱敞着口箱底那把生了绿锈的扳手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这是他抵押掉祖宅后用最后一笔贷款从伯明翰旧铁市场淘来的二手机床所产如今却被农场主像甩烂土豆似的丢在猪圈旁。
上个月订的是摩根牌三铧犁农场主叼着烟斗靴跟踢了踢地上那台黑黢黢的机器可你们送来的玩意儿犁头刚扎进土就崩了口。
他抬手指向远处正在翻地的曙光3型黄铜外壳在风里闪着蜜色的光康罗伊家的机器能连着干十个钟头不歇。
亨利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天前工厂里的场景:工头举着断裂的齿轮轴油渍顺着指缝往下淌差分机校准的活我们干不来旧机床吃不住精钢——话没说完就被他甩了耳光。
现在那些飞溅的唾沫星子还在眼前晃可更疼的是胸口——祖宅客厅里那幅老摩根先生的画像此刻应该正挂在银行的抵押室墙上画中老人的银表链在记忆里明晃晃的和眼前这枚扎进掌心的锈钉子重叠起来。
他弯腰去捡钉子指腹被锈迹蹭出一道血痕。
钉子头还带着木茬是当年父亲修犁时敲进去的三十年了犁换了三回钉子倒成了老物件。
现在它比我还值钱。
他对着泥土呢喃声音被风撕成碎片。
同一时刻三十英里外的黎明农机总部康罗伊正把最后一页收购条款推给詹尼。
阳光透过雕花玻璃落在纸页上传统工艺顾问几个字被镀上金边。
摩根的工厂占地三十英亩他转动着钢笔设备虽旧但位置卡在去利物浦的运河边上—— 你早就算准了他会抵押祖宅。
詹尼替他说完指尖抚过手写批注的墨迹进步不必踩碎过去但过去必须学会低头。
她抬头时窗外传来马蹄声约翰·拉姆齐的军靴声已经响在走廊收购函送过去了摩根先生的管家说他刚从约克郡回来。
康罗伊望着詹尼裙角的钴蓝铜哨——那是霍克家小子们用麦秆编的现在被阳光照得透亮。
他会拒绝的他说至少今天会。
亨利·摩根确实拒绝了。
收购函落在红木书桌上时他正往喉咙里灌威士忌。
封蜡是黎明农机的齿轮徽章烫得他指尖发疼。
保留品牌?他扯着领结大笑康罗伊当我是街头卖姜饼的?茶杯砸在墙上的瞬间茶水溅在工人安置四个字上晕开一团深褐的污渍。
可深夜两点当他借着烛火重读条款时目光停在了那团污渍上。
工厂的老工人们上个月堵在他门口妻子的围巾被扯破了边;玛丽·奥康纳的小儿子发着烧哭着说想吃面包;汤姆·布朗的腿在旧机床事故里瘸了现在正蹲在巷口捡煤渣——这些脸突然挤满了书房和画里老摩根的眼睛重叠在一起。
父亲用这枚钉子修了三十年犁......他摸出白天捡的锈钉子在烛火下照了照钉子上的血痕已经凝成暗红。
与此同时四十英里外的诺丁汉集市正飘着烤姜饼的甜香。
艾米莉·霍华德的改装马车停在教堂旁车身上用金漆写着黎明农机·女性技术推广队。
她踩着木凳手里的手摇脱粒机转得嗡嗡响金黄的麦粒像雨一样落进农妇们的围裙。
女人不该碰机器!圣乔治教堂的老牧师攥着《圣经》挤进来银十字架撞在马车侧板上。
艾米莉停住手麦粒哗啦啦落完最后几粒。
她弯腰拾起一颗举到牧师面前:您看这是机器帮您省下的二十分钟祷告时间。
围观的女孩们哄笑起来。
穿格子裙的玛莎第一个跳上木凳:我能试试吗?艾米莉把脱粒机递过去金属手柄碰到玛莎掌心时《妇女时报》的记者按下了镁光灯。
白烟散成淡蓝的雾照见玛莎脸上的雀斑和眼里的光。
三天后当康罗伊在办公室核对北纬42度计划的航运清单时门被轻轻推开了。
约翰·拉姆齐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温和:摩根先生来了说要见您。
康罗伊抬头看见亨利·摩根站在门口。
老人手里提着一只旧木盒盒盖边缘露出半截锈钉子的尖头在晨光里闪了闪。
亨利·摩根推开门时晨雾正漫进黎明农机总部的大理石走廊。
他怀里的旧木盒裹着粗麻布里三层外三层指节因攥得太紧泛出青白——这是他凌晨三点在阁楼翻出的老物件盒底还沾着当年修犁时落的木屑。
康罗伊从文件堆里抬眼首先注意到的是木盒边缘那截金属的反光。
不是昨天那枚锈钉子此刻它被擦得发亮像根浸过蜜的铜针正从麻布里探出头。
康罗伊先生。
摩根的声音比三天前低了八度喉结在松垮的领结下滚动我妻子说您条款里写的工人安置金够玛丽·奥康纳的小儿子喝半年牛奶。
他将木盒轻轻放在胡桃木办公桌上指腹在盒盖上摩挲出细碎的响这是我祖父修第一台犁时用的钉子三十七年了比我的工厂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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