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聊斋今古异闻录第34章 三世三生
《三世》 刘孝廉中举那年槐树巷的老人们总爱聚在他宅前听他讲述那离奇的前世故事。
他曾是江南盐商之子诞生在深宅之中。
十三岁那年他踩着小厮的背去摘那金雀花。
就在那一刻他忽然领悟到这世间权力远比花蜜更能令人沉醉。
成年后的他头戴嵌玉的瓜皮帽站在码头看着自家商船卸货。
盐袋堆积如山船工们佝偻的脊背在烈日下闪烁着油光。
他手持象牙烟杆敲打着账本眼神冷漠。
忽然他指着一个精瘦的汉子说道:“你上个月少交十斤盐。
” 那汉子惊恐地扑通跪下额头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
哀求道:“老爷小的全家都靠这点力气活……” 他却只是冷笑无情地任由护院拖走那人的小女儿。
孩子的哭声在雾中破碎渐渐消逝。
六十二岁的那个夜晚他躺在紫檀拔步床前呕出黑血。
弥留之际他瞥见铜镜中的自己满面油光两撇鼠须下的嘴角挂着讥诮的神情。
突然一阵阴风吹来烛火熄灭等他再次睁眼已跪在冥王殿的青石板上。
冥王抬手赐茶他却惊恐地发现自己茶盏里异常浑浊。
趁着冥王翻阅生死簿时他将茶泼在金砖缝里看着那浑浊的液体迅速被黑暗吞噬。
当冥王拍响惊堂木他才绝望地发现簿上的每一页都画着自己的脸。
强占民女时的狰狞逼死佃户时的阴狠都被墨笔勾勒得棱角分明。
“罚你为马受千鞭之苦。
” 冥王的判决如重锤砸在他心头。
鬼差们推搡着他走过忘川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尸身在棺木中腐烂妻妾们哭声刺耳。
一阵天旋地转他在剧烈的颠簸中睁开双眼正对上母马湿润的鼻孔。
“骊马生驹了!”小厮的喊声在马厩中回荡。
他试着抬起前蹄却被厩栏上的铜环撞得眼冒金星。
母马的乳汁带着青草的腥气他却从中尝出了苦涩。
作为畜生的第一口奶竟是这般屈辱。
四岁时主人为它配上了雕花马鞍。
那鞍子镶着珍珠很美丽却磨破了他的脊背。
春日踏青时主人的小妾用马鞭轻点他的脖颈轻蔑地说道: “这畜生的皮毛倒比我的云锦披风还亮。
” 他心中愤怒想要尥蹶子却被马夫狠狠地抽了三鞭。
眼角的余光里他看见自己的血滴在小妾的绣花鞋上宛如一朵开败的牡丹。
他最痛恨那些奴仆。
他们总是在深夜牵他去运私盐沉重的麻袋压得他肋骨生疼。
有一次路过乱葬岗时驮着的盐袋勾住了枯骨奴仆们用荆棘条抽打他的脚踝。
他疼得原地打转耳边传来白骨在风中簌簌作响的声音。
这让他忽然想起前世自己被人打断的那条腿也是这般白得发青。
三年后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他不慎跌倒。
主人的货物滚进了泥塘愤怒的鞭子无情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望着天边的闪电思绪瞬间被拉回到前世临终前那道雷光。
雷雨天的恐惧早已深深地刻入灵魂。
当晚他咬断了马槽上的铜环选择饿死。
再次来到地府冥王愤怒地掷来一面镜子。
镜中马尸已经腐烂蛆虫从眼窝缓缓爬出他的魂魄还缠着带血的鬃毛。
“逃避惩罚?”冥王冷笑一声“那就再做十年野狗。
” 这次投胎他降生在一个破窑里。
母狗舔着他的皮毛他却闻到一股浓烈的腐肉味。
原来这窝小狗的食物竟是从乱葬岗捡来的人骨。
他胃中一阵翻涌想要呕吐却被兄弟姐妹们挤在最底下无奈之下只能啃食着带血的碎骨。
三个月大时他跟着母狗去市集偷肉。
屠夫的扁担猛然砸下母狗为了保护他挨了重重的一击肠子流了一地。
他叼着半块窝头仓皇地逃进芦苇荡。
月光下他舔着爪子上的血。
心中忽然明白弱肉强食的滋味那比人血还要腥膻。
后来他成为了野狗群的首领。
在坟场肆意啃食着腐尸在雪地里疯狂追逐着落单的乞丐。
有一次他咬断了一只流浪猫的脖子看着那猫眼渐渐失去光泽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前世自己豢养的波斯猫。
那只猫总在他午睡时静静地趴在他的胸口如今不知那猫转世成了什么。
八岁那年他在山神庙不幸遇见了猎人的陷阱。
铁夹紧紧地夹住他的右前爪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昏死过去。
醒来时一群孩子用树枝戳他伤口一个穿着红肚兜的男孩眼中闪烁着贪婪光芒。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咬断铁夹链拖着断爪艰难地爬进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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