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聊斋今古异闻录第159章 白衣许身金陵女子1
《金陵女子》之一。
康熙二十三年的暮春沂水赵家洼的赵老实背着半袋新收的绿豆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官道的泥泞里。
日头斜斜挂在西天像枚被雨水泡得发蔫的橘子风卷着雨丝打在脸上凉得人直缩脖子。
他裹了裹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心里盘算着得赶在天黑前到家。
老娘的咳嗽药该煎了。
转过山坳那棵老槐树时一阵呜咽声顺着风飘过来。
不是狼嚎也不是鸟叫倒像是女人的哭声细细碎碎的缠在湿漉漉的空气里听得人心里发紧。
赵老实把绿豆袋往树底下一搁攥着扁担往哭声处走脚底下的泥水作响。
老槐树虬结的枝桠下立着个穿白衣的女子。
她背对着官道乌黑的长发松松挽着几缕湿发贴在颈后被风一吹轻轻晃。
手里攥着块素色帕子肩膀一抽一抽的白裙的下摆沾了些泥点却依旧像朵被雨打蔫的白芍药透着股说不出的洁净。
姑娘你可是遇上难处了? 赵老实的粗嗓门惊得女子猛地回头。
这一回头赵老实倒吸了口凉气。
那女子约莫二十出头柳叶眉哭得通红。
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往下滚滚到尖尖的下巴尖滴在白裙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她的皮肤白得像刚剥壳的鸡蛋衬得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山涧里的深潭藏着化不开的愁绪。
与你何干? 女子的声音又轻又颤带着点江南口音不像本地女子那般脆生。
她抬手用帕子按着眼角帕子都湿透了 大路这么宽你偏要往我这儿看安的什么心? 我不是歹人! 赵老实慌忙摆手扁担掉在地上我是赵家洼的赵老实就住前头村里。
看这天快黑了你一个女子家在荒郊野岭的不安全。
他挠了挠头觉得自己话说得糙又补充道要是不嫌弃先去我家歇歇脚? 我娘是个善人准能给你找身干衣裳。
女子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沾了露水的蝶翅: 我男人上个月没了婆家把我赶出来娘家又在千里之外......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方才看大哥不像恶人才敢在这儿多站会儿。
赵老实听她称自己心里莫名熨帖。
他蹲下身捡起扁担挠着头说:姑娘要是不嫌弃就先在我家搭个伙。
我家虽穷却有口吃的。
田里的活我能干饿不着你。
女子沉默了片刻忽然屈膝福了福动作轻得像片叶子落地: 若蒙大哥收留小女子愿做牛做马报答。
只是我这光景怕是会连累大哥名声......若是大哥不嫌弃我......我愿给你做妾。
使不得!使不得! 赵老实吓得脸通红连连后退差点绊倒 姑娘莫说这话!我赵老实穷是穷却知道尊重人。
你要是肯留下咱就当兄妹相处我绝不动歪心思! 女子被他憨厚的样子逗得笑了这一笑像雨后初晴的桃花瞬间把满脸的愁绪冲散了大半。
我姓林名婉娘。
她轻声道声音里带了点暖意大哥唤我婉娘便是。
婉娘好名字。
赵老实扛起绿豆袋袋子压得他肩膀微微下沉快走吧再晚我娘该着急了。
他想帮婉娘拎那个蓝布小包却见她往身后藏了藏说自己能行。
两人一前一后往村里走。
赵老实走得快泥地里踩出深深的脚印回头看时见婉娘提着裙摆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白裙裙摆竟没沾多少泥。
他心里暗暗称奇又想着许是城里女子走路讲究没多问。
往常从城里回家得走两个时辰今日却觉得脚程格外快。
刚过申时赵家洼的土坯墙就出现在视野里。
赵老实家的篱笆门虚掩着老娘正坐在门槛上搓麻绳见儿子带个白衣女子回来手里的麻线掉在地上。
娘这是婉娘姑娘遇上难处了来咱家住些日子。
赵老实把绿豆袋往灶房挪您快收拾下西厢房让婉娘歇歇。
婉娘对着老太太盈盈一拜声音轻柔:伯母安好。
好好姑娘。
老太太笑得满脸褶子拄着拐杖站起来拉着婉娘的手往屋里走 快进屋烤烤火我给你烧碗姜汤。
这天儿邪性别冻出病来。
灶房里赵老实往灶膛添柴听着老娘和婉娘说话。
婉娘说自己是江南人随丈夫来北方做生意没成想丈夫染病死了剩下她孤身一人。
老太太叹着气抹眼泪说都是苦命人。
婉娘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听着就让人心里踏实。
晚饭是糙米饭配腌萝卜婉娘吃得斯文一小口一小口地扒着饭连萝卜条都嚼得细细的。
赵老实看着她纤细的手腕想起自家那粗瓷碗忽然觉得该买个细瓷碗给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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