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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桢记第765章 岂知边卒食霉米腹空难御北风厉

卷首语 《大吴会典?艺文志》卷三十《臣僚书牍篇》载:“江南漕粮掺假案既破太保谢渊察江南巡抚张楷于漕弊虽无同谋然对士绅勾结漕官之状久置不问显有‘官官相护’之嫌 —— 楷前疏复谢渊竟言‘士绅乃江南柱石轻动恐扰地方’避重就轻未提整饬漕运之策。

渊遂手书论书一封致楷言‘漕乃国脉士绅食朝廷俸禄、享优免之权当知取之于民当用之于民而非借漕谋私、损国肥己’语锋如刀直击要害史称‘漕运首封论书’。

谢渊之论书非意气之责实乃 “以理警顽、以法督政”:借书信揭官绅苟且之私凭律法促地方履职之责彰显 “国脉不可纵官吏不可怠” 的直臣风骨。

漕河万里系国脉一粒差池边军哀。

江南士绅藏私粟漕官闭眼作盲聩。

巡抚文书多敷衍“士绅寒心” 语可鄙。

岂知边卒食霉米腹空难御北风厉? 我持狼毫书公义笔锋如剑破迷昧。

“取民当为民用” 语莫教私念蚀公帑。

元兴昔有周忱鉴严究掺假安江淮。

今若姑息纵奸弊江山怎耐蛀虫害? 愿君醒迷除私弊速核粮仓缴私米。

待得好粮输边地士卒扬眉军威振江南民心亦欢泰。

案上摊着两封书信一封是江南巡抚张楷昨日送来的复函松江产的云纹纸泛着柔润的光泽信封边缘沾着苏州产的桂花蜜渍 —— 显是写函时就着蜜饯动笔透着几分闲适与案头米样的清苦格格不入。

函中字迹圆润却藏敷衍:“士绅乃江南士民表率偶有漕粮参差恐是漕卒操作失当非故意掺假。

若严究恐致士绅寒心地方不稳还望太保三思。

” 另一封是谢渊刚铺开的桑皮纸质地粗粝却挺括是永熙帝时期官用文书纸纸角钤着 “兵部尚书府” 的朱印印泥是玄夜卫特制的朱砂红得沉实像凝固的血。

谢渊身着墨色鳞甲肩甲处岳峰旧年的箭痕在晨光下泛着浅红凹痕里还嵌着细小红锈 —— 那是德胜门之战时瓦剌箭镞的残屑他昨夜用细针挑过指尖抚过仍能觉出甲片下的灼热。

他捏起张楷复函指腹蹭过 “士绅寒心” 四字墨色虽亮却透着怯懦:这不是 “护地方”是 “护私弊”是江南巡抚与士绅长期 “士出粮、官免责” 的默契是官官相护的冷漠。

昨日沈毅从江南传回密报说 “张楷的幕僚周文常与徐阶(士绅首领)往来上月还收了徐阶送的端砚一方砚底刻着‘江南同契’四字”虽无实证却足以佐证张楷的姑息绝非偶然。

案头并排放着两囊米样一袋是沈毅带回的次米颗粒干瘪混着细沙偶有霉点袋口缝着纸条写着 “松江码头漕船编号叁佰壹拾柒舱底取样”;一袋是元兴朝的上白米颗粒饱满青白油亮袋角钤着 “元兴贰拾年漕粮样本” 的小印 —— 那是元兴帝巡漕时留存的谢渊特意从户部档案库借来。

他捻起一粒次米放在鼻尖轻嗅霉味刺得鼻腔发酸再捏起一粒上白米清苦中带着稻禾的清香两相对比像极了官绅的贪婪与边军的窘迫。

“大人玄夜卫江南分司送来密报说张楷已命苏州知府‘暂缓核查’士绅粮仓理由是‘秋收农忙恐扰民生’实则徐阶的粮仓昨日还在连夜转运粮食用的是漕运总督署的官船。

” 亲兵的声音压得极低将密报放在案角密报上还沾着江南的水汽透着潮湿的寒意。

谢渊拿起密报目光扫过 “官船转运” 四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 官船本是运漕粮的如今却成了士绅转移私米的工具官官相护竟到如此地步!若再纵容漕运掺假之弊恐复萌边军士卒又要吃次米国脉又要被蛀蚀。

他走到案前砚台是端溪老坑石砚池里墨汁泛着细纹是昨夜研好今晨复研的松烟墨的香气混着案头晒干的稻壳气息 —— 那是上月边军送来的次米样本他特意留存以辨优劣。

狼毫笔是湘妃竹杆竹纹里还嵌着细小红砂是岳峰当年守德胜门时箭镞上的铁锈蹭上去的握在手里仍能觉出几分战场的沉滞。

笔尖蘸满浓墨悬在桑皮纸上却未立刻落笔 —— 他要写的不是一封普通的复函是一封 “论书”:要字字戳中张楷的要害既要揭他的姑息又要给他留整改的余地;既要引《大吴律》为据又要借元兴朝周忱先例为鉴让他无从推诿不敢再护私弊。

第一笔落下“漕乃国脉民乃国本” 六字力透纸背墨色浓沉得像要刻进纸里。

谢渊的手腕微微用力想起元兴帝萧珏在《漕运诏》中写的 “漕粮一日不通边军一日无食;边军一日无食江山一日不稳”那时的江南巡抚是周忱曾亲赴松江码头核验米质哪怕得罪士绅也绝不纵容掺假 —— 周忱在任时江南漕粮损耗从一成五降至一成掺假之事鲜少发生如今的张楷却连 “核查粮仓” 都不敢何其相形见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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