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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桢记第960章 休言岁暮乏生气复吐苍枝映日巅

卷首语 《大吴通鉴?德佑朝纪事》载:“天德二年岁暮谢渊蒙冤系狱月余诏狱署定谳之疏三上帝萧桓迟疑未决。

时徐靖、魏进忠等结党逼宫朝野舆情汹汹边军将士多有上书质疑人心浮动。

内务府总管李德全久侍帝侧洞悉君心纠结于寒夜入御书房进言力促帝速下决断一场关乎忠奸、国运的君臣博弈于烛影幢幢中展开。

” 史评:《通鉴考异》曰:“德佑帝之迟疑非徇私也实乃权柄受制于奸佞心忧于家国也。

谢渊之功足以安邦;徐靖之党足以乱政。

官官相护之弊至天德朝而极:镇刑司掌缉捕诏狱署掌刑狱吏部掌铨选总务府掌庶务四者勾结形成闭环帝虽有皇权亦难轻易撼动。

李德全之进言看似为江山计实则暗合奸佞之意君心之难在于两难之间 —— 惩谢渊则寒忠良之心纵谢渊则授奸佞以柄。

御书房之彻夜权衡实为封建王朝权力制衡失衡之必然。

” 树 霜欺雪虐历经年枯干皴时绽春妍。

孤根潜植承先志嫩叶初舒启后篇。

弗慕芳林竞繁艳独存劲节傲霜天。

休言岁暮乏生气复吐苍枝映日巅。

御书房的窗棂糊着厚重的桑皮纸却拦不住穿堂的寒风卷着庭院中未消的残雪碎屑扑在窗纸上簌簌作响。

殿内烛火高烧三十余支牛油烛列成两排焰苗被风搅得忽明忽暗将梁柱间的盘龙浮雕映得时而狰狞如噬时而晦暗如眠。

金砖地面泛着冷硬的光倒映着萧桓孤挺的身影衣袂间仿佛还沾着殿外的雪气。

萧桓负手立于窗前玄色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烛火下流转着暗金光泽却暖不透他眼底的寒凉。

他望着庭院中被月光覆雪的假山石峰棱角分明像极了谢渊刚直的侧脸也像极了朝堂上针锋相对的派系裂痕。

寒风掀动他的鬓发带着雪粒的凉意却吹不散他眉峰间的纠结 —— 是念旧情还是保皇权?是信忠良还是防逆乱? 李德全垂手侍立在案侧三步外鸦青色的官袍熨帖平整内衬却早已被冷汗浸得发潮。

他深谙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更清楚此刻御书房内的每一缕空气都系着谢渊的生死、徐党的沉浮乃至他自己的身家性命。

三十年侍奉他最懂萧桓的脾性:看似宽和实则多疑;念及旧功却更重皇权;此刻的迟疑不是仁慈而是在权衡利弊的天平上尚未找到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案上堆积的奏折蒙着薄尘最上方那本朱封 “诏狱署奏谢渊谋逆事” 的疏文封面边角被帝指摩挲得发毛留白的朱批处依旧空空如也。

李德全的目光掠过那道空白心中暗忖:徐靖、魏进忠那边催得紧若今日不能说动陛下明日怕是要生变数;可若是逼得太紧触了龙鳞自己也讨不到好。

他膝行半步袍角擦过金砖发出细微的声响在死寂的御书房内格外清晰。

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音既显焦灼又藏敬畏:“陛下!老奴斗胆再进一言!” 这一声他拿捏了许久既不突兀又足以打断萧桓的沉思为接下来的进言铺垫好姿态。

萧桓缓缓回身目光扫过李德全眸中没有波澜只有深深的疲惫仿佛一夜未眠。

他的视线落在李德全泛白的指节上心中了然 —— 这位老总管怕是被徐党逼得紧了又或是得了什么好处才这般急着进言。

他没有斥退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指尖却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带那是永熙帝留下的遗物玉质温润却硌得掌心发紧。

李德全见状心头一松却愈发谨慎。

他刻意压低了声调仿佛怕被窗外的玄夜卫密探听去实则早已算准按《大吴玄夜卫章程》御书房外的密探需将议事尽数呈报指挥使周显而周显与徐靖素有往来这番话迟早会传到徐党耳中。

“谢渊一案已悬月余如今朝野上下沸沸扬扬!” 他的声音带着颤音字字清晰却专挑最刺耳的流言说“东市酒肆有客私言说陛下念及谢渊青木之变守京之功欲行废立之事;西市绸缎庄掌柜闲聊言谢渊旧部已私藏兵器只待劫狱谋反。

” 他偷瞥萧桓神色见帝王眉头微蹙眼底掠过一丝厉色心中暗喜。

这些流言半是徐党散布半是他添油加醋目的就是戳中萧桓最忌惮的 “功高震主”“谋逆夺权”。

他继续说道:“宣府卫副总兵李默昨日递来密信言‘将士戍边苦寒唯信朝廷公道若忠奸不分恐难再令士卒效命’—— 老奴揣度这‘恐难效命’四字分明是要挟陛下啊!” 萧桓的指尖猛地收紧玉带扣上的龙纹硌得指节泛白。

他自然知晓这些流言多半是假可 “废立”“谋反” 这等字眼如同一根根毒刺扎在他的心头。

夺门之变的血腥犹在眼前他能复位全靠徐靖、魏进忠的兵权如今谢渊手握军政大权若真有异心京师内外谁能制衡?这种忌惮如同藤蔓早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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