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桢记第1001章 戍人倚堞望归鸿惹泪垂
卷首语 天德六年暮春京城寒沙裹着朔风黏在锦袍边角结成细霜。
养心殿暖阁烛火比常日烈三分烛泪堆叠如凝血珊瑚烛芯爆响溅出星火落在萧桓指间——他正一遍遍抚过账册上暗红圈记那是刘怀安用焦木炭画就每一圈都圈着江南一个饿殍盈野的村落名。
指腹薄茧磨过糙麻纸页却焐不透字里行间渗出来的水寒。
殿外缇骑铜铃在夜风中忽近忽远时而锐如裂帛穿云时而沉若闷雷滚地像一柄悬在孤臣头顶的钝刀迟迟不落却磨人心胆。
城南破龙王庙檐角下十一道黑影循着铜铃暗号悄然集结庙门“吱呀”合拢时掩住满身霜气金木水火土五行分支各领两员死士腰间竹牌在残月中泛着冷光——那是御史陈顺布下的暗棋更是即将捅向魏党心脏的淬毒利刃。
刘怀安攥紧腰间油布残角布纹间凝着江水腥气与船夫老王的老茧温度那是老王临终前咬着牙塞给他的——里面裹着半页账册碎纸。
金系首领三槐蹲在庙阶上拭刀玄铁刀鞘上的“金”字暗纹在残月中浸出冷光刀刃过磨石时“沙沙”作响在死寂里撞出金属回音。
致仕的徐阁老徐英此刻正在府中书房铺开密信烛火舔着他鬓角霜白“三日后早朝”五个蝇头小楷是用狼毫蘸朱砂写就笔锋如老松虬劲墨痕透纸三分。
夜风吹过棋盘街酒旗卷动满城杀机与微光破庙豆油灯、徐府烛火、东宫宫灯遥相呼应一场以忠魂为灯、铁证为刃的对决已在无声中拉开序幕。
关城 雾霭笼关城危堞玉辉微。
古蟾垂照处汉旌沐清晖。
霜凝戈脊冷寒锋沁指骨。
风卷旌旄动猎猎扑征衣。
征马踏沙去蹄印衔残月。
戍人倚堞望归鸿惹泪垂。
雾散琉璃净天畔霞初绽。
犹瞻故垒在当年铁骨巍。
献证次日黎明破龙王庙的豆油灯芯烧得噼啪作响灯花溅在供桌上将十二枚竹牌照得纤毫毕现。
陈顺立在供桌前青色官袍沾着夜露指尖拂过竹牌刻纹:“金”牌镂短刀“木”牌雕青竹“水”牌琢波浪“火”牌烙焰苗“土”牌印锄头其下副牌“甲”“乙”二字是用刀尖刻就的铁画银钩。
“陛下已将账册藏入暖阁密格三日后早朝便是我们递上全案罪证之时。
”他擎起“金”牌重重按在三槐掌心竹牌毛刺扎得人疼“金系掌兵戈你带金甲、金乙死守徐府街巷。
魏鹏的缇骑最是阴狠若他们敢异动便是拼上性命也要护得徐阁老周全——他是朝堂定海神针不能倒。
” 三槐单膝跪地接牌掌心刺痛让他眼神更锐:“请御史放心金系弟子以血护忠徐阁老少半根发丝属下提头来见。
”陈顺转而取过“木”牌递向木系首领山君——他袖口磨破的补丁是潜伏魏党眼线堆里蹭出的棉絮指缝还嵌着伪装货郎时沾的炭灰。
“木系善隐匿你带木甲、木乙护送盐商张万与魏府老仆刘胜入皇城。
张万掌盐场交割单刘胜亲见魏进禄焚账他们是活证魏鹏必在城门设卡截杀。
”山君将竹牌藏入袖中指节叩地闷响如夯:“属下已在城外三义庄备好大车柴草混着晒干的艾草掩气车轴涂足牛油消声绝不让证人折损半分。
” “水系掌漕运。
”陈顺转向水分支首领云螭他身形如江苇瘦挺腰间水波纹玉佩是江南漕帮的信物衣摆还带着运河水汽。
陈顺将“水”牌递过语气沉如深潭:“你带水甲、水乙速查通州码头私盐底册。
刘怀安账册记着‘浒墅关交割’必须拿到签收凭证与脚夫证词钉死粮盐转换的铁链让魏党无从抵赖。
”云螭颔首时发梢微晃声线浸着水汽般温润却坚定:“属下昨夜已遣暗探李四扮作脚夫混入码头今日午时在望江楼交接绝误不了事。
” “火系掌烽火。
”火系首领玉京大步上前左颊疤痕在灯影下更显狰狞——那是去年烧魏党粮仓时被火燎出的勋章。
他接过“火”牌时指腹抚过烫木掌心瞬间泛起暖意。
“你带火甲、火乙盯死西城火药库那是魏贼军械重地藏着十万斤火药。
若他狗急跳墙想烧宫灭证立刻燃烽火为号东宫卫队半个时辰内必至。
”玉京拍胸时衣襟震响如鼓:“属下已在老槐树下埋好引线火甲扮作拾荒老叟守着他敢动火药定让他炸得连骨灰都找不着!” 最后陈顺将“土”牌交给土系首领汉云——他黝黑面庞沾着新泥指甲缝里还嵌着魏府墙根的青砖屑刚从密道折返。
“土系善掘地你带土甲、土乙续挖魏府地窖密道。
刘胜已确认龙袍玉玺就藏在西跨院石榴树下地窖。
这僭越物证必须拿到比贪腐罪名更能让他万劫不复。
”汉云点头时喉结滚动声如闷雷:“密道已至墙根下三尺昨夜听见地窖脚步声今夜用探杆摸清格局保准顺顺当当取到证物。
”十二人齐声领命竹牌相撞轻响在破庙里汇成比风声更烈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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